星期一早,又踏上了回港的路途,和奶奶告?zhèn)€別,地鐵坐到火車東站,轉(zhuǎn)上和諧號,過個關,再坐上東鐵,現(xiàn)已顛簸在11路小巴上。大概到了安達臣道的位置,從半山上望向遠,望著對岸香港島上楞次櫛比的高樓大廈,轉(zhuǎn)過另一邊,又望到那座聞名的青馬大橋。那一瞬間,總有種一覽眾山小的感覺,太喜歡這種俯瞰實體地圖的滋味了。可一下子又油然生嘆,這個城市有點小,也確實也太擠了吧,她叫香港,盡管從小就在翡翠臺里認識她,語言溝通毫無障礙,但她與我,還是有距離的。我最感到親切的地方,還是我的家鄉(xiāng)。
前些天,本想邀請些朋友來廣州玩,但朋友問到,廣州到底有什么好玩的,我去過幾次,但都覺得只是個過路的地方,沒什么東西看。我一下子就結(jié)巴了,不知道說什么,確實,你問我廣州有什么好玩的地方,我說不出幾個。中國這么多城市,論古跡有北京、南京,論現(xiàn)代化有上海、深圳,還有杭州,青島,成都……跟廣州比,廣州總是拿不出什么硬的來跟他們較勁??墒俏倚睦镉锌傆X得廣州是有東西可以拿的出手的,但又說不出那是什么。作為一個老廣,我很不安,不想留給朋友心目中廣州就是個充斥著暴發(fā)戶的文化沙漠,可又不知能辯論些什么。
廣州有什么?廣州有騎樓。小時在朝天路上學,旁邊就是中山六路,這是條瓶頸路,廣州中山路一到八,從東山延伸到荔灣,其他都至少雙向6車道闊,到了中山六就突然收窄成3車道,什么堵塞碰撞全就發(fā)生在這條三四百米的路上,很受交通部門詬病,只因她兩旁是廣州主干道上所剩無幾的騎樓。
廣州的騎樓主要分布在老城區(qū),一德路,萬福路,中山六路,南華西路,人民南路,恩寧路……應該還有更多,又或已被拆除。其實以前對騎樓是沒什么感覺的,大概是因為天天放學都要經(jīng)過,因熟悉而冷淡了,但近些年報紙?zhí)焯煺f保育,以及自己又很少經(jīng)過那一頭了,突然間又覺得騎樓很寶貴了。中山六路的騎樓其實是屬比較普通的二層騎樓,比較豪華的要數(shù)人民南以及長堤大馬路一帶的騎樓,皆因那里當年是廣州的煙花之地。
騎樓的一樓是沿街商鋪,商鋪中間有條狹窄的木樓梯,便是上二樓居民住的地方,晴天的時候,居民把衣服掛出窗外,衣服的下面便是川流不息的汽車了,要是下雨,人們便會把衣服晾在騎樓底,騎樓高高的檐底總會引來蠻給力的穿堂風,人覺得涼快,衣服也快干些。
可是,由于經(jīng)過多年“拆”而未拆的折騰,當然還有人們對生活質(zhì)量的更高要求,騎樓實際上已經(jīng)很少有人住了,更多是變成一樓商鋪的倉庫,即使住了人,也是些生活窮困潦倒的人。騎樓沒了她應有的“人氣”,沒有了“人氣”,這種文化不就等于死物,還有保留的價值么?只能說好過沒有。唯一慶幸的是,她仍靜靜地站在那里,無視旁邊塞死的車流發(fā)出的喧嘩。記得我的一位小學老師說過,中山六路的騎樓等到你長大結(jié)婚生子,甚至抱孫,她都不會拆。希望是這樣吧。
廣州有西關大屋。其實與西關大屋對應的還有東山洋樓,那更多是民國時期軍官領導居住的房子,只因自小很少踏觸東山那片,比較陌生,但偶爾的幾次經(jīng)過,都產(chǎn)生了種莫名的敬畏感,印象較深是農(nóng)林上路,寧靜幽深的小路,灰白的高墻,以及長滿藤草的房子。至于西關大屋,更多的是舊日廣州民間富貴人的居住地。漫步在西關隨便一條路,不經(jīng)意間拐進一條小巷,踏在青石板上沒多幾步,便看到那傳說中的西關大屋。
現(xiàn)在西關大屋保留得比較好的有逢源路,文昌路一帶,耀華大街也是很出名的,不過那也是兩年前的考察了,現(xiàn)在的世界一日千里……記得當年看《外來媳婦本地郎》就是講在一戶居住在西關大屋里的康家人的故事,有一些對西關大屋的印象也便從那而來。當然更多的還是來自于我婆婆的祖屋,它就在光復北路德寧里。婆婆一家可算得上是當年的廣州大戶人家,8兄弟姐妹,就是住在這里。每當過年,年初一一早第一件事就是來德寧里拜年,8兄弟姐妹的兒孫濟濟一堂,可熱鬧了。
西關大屋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趟籠門,一條條橫木就連小孩的頭也鉆不過去,說實在話我到現(xiàn)在還不懂怎么開,跨過防水的門檻,便是個大概有3,4米高的客廳,非常涼爽,正前方高處是“拜神”的地方,下方是雜物柜,側(cè)邊有條木樓梯上二樓,上到二樓又有一個小廳,當然還可以到露臺朝外張望,不過其實走在二樓還是有些害怕的,因為總聽到地板上的木頭咯吱咯吱地叫。不過西關大屋有個不好,就是沒廁所,撒個尿都得走到街邊的公廁,但可能也因此加深了街坊鄰里的交流吧。
不過一切一切漸成往事,現(xiàn)實是,由于婆婆的祖屋是木質(zhì)結(jié)構(gòu),多年雨水白蟻侵蝕,在前年開始,大家開始搬走,投靠自己子女,這里也被判成了危樓,想租出去也沒人住,唯有幾兄弟姐妹湊錢拆了重建,可誰又知重建了的樣子是怎么樣?沒有受到拆遷推土機迫害的西關大屋命運尚且如此,何況被地產(chǎn)商看上的。西關早已成了布滿老弱病殘的貧民窟,而西關大屋也早已屈身成為他們的寄居所。至于《外來》的劇情也似乎符合社會的變遷,康家人因拆遷離開西關住進了城中村……只希望過多幾年,我還能在不經(jīng)意間,穿過一條青石板路的時候,見到間有人住的西關大屋。 還想寫很多,想寫廣州的綠蔭,想寫廣州的飲茶,想寫廣州的河涌,想寫廣州的“拜神”,想寫廣州的人情味。
時間關系,下次吧。
或許,以上一切只因我的鄉(xiāng)土情結(jié),“情人眼里出西施”罷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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