遠古時代,廣州地區(qū)幾無人煙,人口多少無法估算?!妒酚洝は谋炯o》載,早在公元前二千多年的夏禹時期,就有戶籍制度。周朝有戶口編查制度,并設“司民”之官??梢娭袊膽艏贫日媸菤v史悠久。不過那時的嶺南地域非屬中原政權管轄,因而就沒有留下任何相關資料。正如清雍正《廣東通志》所稱:“歷代戶口。廣州府,秦以前無考?!?/span>

現(xiàn)在可以肯定的是,距今二三十萬年以前,粵北地區(qū)有古人居住。1958年,考古工作者在韶關曲江縣馬壩獅子巖石灰溶洞中發(fā)現(xiàn)了距今12萬年的現(xiàn)已滅絕了的劍齒象、巨貘等動物化石和古人類化石,經鑒定乃古人類頭骨化石,因此命名為“馬壩人”?!榜R壩人”屬于舊石器時代中晚期的古人,由此可證廣東也是人類最早的發(fā)源地之一。

距今3萬年前,“垌中巖人”生存于粵西封開地區(qū)。距今1.6—1萬年前,粵西古人類已進化為現(xiàn)代人。陽春獨石仔與封開黃巖洞遺址,是廣東從舊石器向新石器過渡階段的重要文化遺存。距今七八千年前,珠江三角洲地區(qū)出現(xiàn)“西樵山文化”,這是一種以細石器為特征的、適應漁獵生活的新石器早期人類文化。

六七千年前,已有人遷移到廣州地區(qū)(這些先民后來發(fā)展成南越族等民族)。以后經濟緩慢發(fā)展,人口逐漸繁衍。在距今7000~5000年前,廣州溺谷灣形成,黃埔成為天然港灣。在距今約5000年前,廣州地區(qū)已有原始的農業(yè)和漁業(yè),并有野生水稻生長(稻谷歷來是廣州農業(yè)最主要的農作物)。廣州已從溺谷灣上的一個小漁村發(fā)展成為一個具有一定規(guī)模的居民聚居點。

破解人口之謎:秦漢時代廣州老城究竟有多少人?|| 馮沛祖
馬壩古人

商代(約公元前16—前11世紀)開始發(fā)展的古代港口有番禺(今廣州),《史記·貨殖列傳》稱:番禺是古代越族的一支——揚越人創(chuàng)建的濱海港口。殷商之人可自此遠航取得珠、璣、犀、玳瑁等物。

西周時期(約公元前11世紀—前771 年),由嶺南地區(qū)新石器晚期的土著居民發(fā)展起來的南越作為一個族體已經形成。據傳,在公元前11世紀(約周成王時期),越裳氏(今馬來亞半島南部)已來廣州朝奉。可見當時廣州已是一個對外港口。

到戰(zhàn)國后期,廣州地區(qū)已成為對外貿易的著名商埠,名聲遠播中原,連秦始皇也聽說過南越有犀角、象牙、翡翠、珠璣之類的寶物,故人口應已成千上萬,并可能已形成具政權形式的部落聯(lián)盟,甚至可能立國,否則不可能跟南征的秦軍長期對峙。

公元前214年,秦軍統(tǒng)一嶺南,秦廷隨后“謫徙民五十萬戍嶺南”,“屯墾戍邊,與越人雜處”。數年后,秦二世時,“又以女無夫家者萬五千人予南越”。這數十萬男男女女連同先前南下平定嶺南的數十萬秦軍將士,構成中國歷史上第一次大規(guī)模的北人南遷,其數量可能占到當時嶺南人口總數的一半,使嶺南的人口構成發(fā)生了重大變化。

當時嶺南地域甚廣,以西漢元始二年(公元2年)時南海、蒼梧、合浦、郁林、交趾、九真、日南等七郡來算,廣達562950平方公里(據梁方仲編著《中國歷代戶口田地田賦統(tǒng)計》甲表4)。地甚廣而人極稀,土著人仍處于“火耕水耨”的原始農耕狀態(tài),人又短命。這數十萬北人分散嶺南各處,平均計算不過每平方公里約一人而已。任囂在今廣州市中心區(qū)筑城,十年后趙佗又在同一地區(qū)擴建南越國都,商貿興盛,與洛陽(今河南洛陽)、臨淄(今山東淄博)、邯鄲(今河北邯鄲)、大梁(今河南開封)、陳(今河南淮陽)等號稱為中國的九大都會。為“珠璣、犀象、玳瑁、果布之湊”,是我國輸出絲綢及其他商品的外貿港口(《史記·貨殖列傳》)。整個嶺南大地唯番禺得都會之稱,可知當時廣州是人口集中的地區(qū),是嶺南政治、經濟、文化的中心地域。有資料稱:“能駐‘一軍’的任囂城當時約有10萬居民的人口規(guī)模?!保ā稄V州百科全書》P.44)。不過以當年任囂城如此小范圍的情形來看,不可能容得下10萬之眾。當年的食糧大概也供養(yǎng)不起10萬之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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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軍(兵馬俑

西漢初年,漢高祖劉邦下詔稱贊趙佗:“粵人之俗,好相攻擊。前時秦徙中縣之民南方三郡,使與百粵雜處。會天下誅秦,南海尉它(即趙佗)居南方長治之,甚有文理,中縣人以故不耗減,粵人相攻擊之俗益止,俱賴其力?!保ā稘h書·高帝紀》)??梢姰敃r番禺一帶人口在平穩(wěn)增長。今天盡管無法確知當時的人口數,但據當時的情形估算,當在萬人以上。

西漢初年趙佗創(chuàng)建南越國。南越國平穩(wěn)發(fā)展近百年,在后期時,以當時的情勢(南越國都、全國著名都會商埠,外貿大港、長期的人口繁衍)估算,今廣州地區(qū)一帶,軍民合計,當超過二萬之眾,否則韓千秋統(tǒng)率的二千漢軍不會被一戰(zhàn)全殲,而漢武帝也不必隨后調集十萬大軍南下,“咸集番禺”。

漢元鼎六年(公元前111),兩路漢軍主力共數萬人,會集番禺攻南越國都,縱火焚城,一戰(zhàn)而下。戰(zhàn)后,又有一批軍人留居當地與越人雜處。盡管當時有不少人死于戰(zhàn)火,但原趙佗王州地區(qū)人口亦應因而有所增加,具體數目,難以估計。

漢武帝滅南越國后設置南海郡,轄六縣。據《漢書·地理志》載,西漢元始二年(公元2年),南海郡有19613戶,人口94253人。(元大德《南海志·戶口》記載這為前漢廣州戶口數,沒載明何年,當采自《漢書·地理志》。)這是南海等郡首次見于史籍的人口統(tǒng)計數字。

當時南??さ姆秶艽?,幾乎涵蓋今廣東省的中部和東部的廣大地區(qū),面積約為95 670平方公里,領六縣。據此推算,平均每縣戶數為3268.83戶,每戶平均為4.81人。每縣口數平均15723人,人口密度約為每平方公里1人。{清光緒《廣州府志》(卷七十)將上述數字視為漢元鼎六年滅南越國后的統(tǒng)計:“廣州府。漢:南???,元鼎六年開,屬交州。戶一萬九千六百一十三,口九萬四千二百五十三?!边@是對原文的誤解。原文是:“南海郡(秦置。秦敗,尉佗王此地。武帝元鼎六年開。屬交州),戶萬九千六百一十三,口九萬四千二百五十三?!保ò偌{本《漢書》、中華書局《漢書》)括號內的文字是原書中的注釋。戶、口數并非指元鼎六年。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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趙佗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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番禺縣是南海郡首郡,一直是都會商埠所在,前經南越國經營近百年,后又發(fā)展了近百年,其戶數口數定必超過平均數,即超過15723人,而今珠江三角洲多屬當時的番禺縣,縣境甚大,今越秀地域趙佗王城區(qū)域只占很少一部分,理應不會超過15723這個平均數。

由此推論,上引《漢書·地理志》所載的統(tǒng)計數字是令人懷疑的。因為自秦平嶺南至西漢末年這二百余年間,除了漢軍攻滅南越國這場戰(zhàn)爭外,別無其它大動亂,人口不會遭受什么損失;對外對內的商貿不斷發(fā)展,人口一直在繁衍,哪會歷二百余年后人口仍如此稀少?其中一個重要原因,是當地駐軍、官員及其僚屬可能都沒有計算在內。

且看任囂囑趙佗自立時所說的話:“番禺負山險,阻南海,東西數千里,頗有中國人相輔,此亦一州之主也,可以立國。”可見除了地利外,立國還有一個重要條件,就是“頗有中國人相輔”。證明當年平南越的秦軍,駐守在越秀地域一帶。正如屈大均《廣東新語·真粵人》所說:“任囂、尉佗所將率樓船士十余萬,其后皆家于越,生長子孫,故囂謂佗曰:頗有中國人相輔。今粵人大抵皆中國種,自秦漢以來,日滋月盛。”就這駐軍而言,當不會少于一萬?!稄V東新語·南越初起》又說:“中國人,即謫徙民也。佗之王,秦實資之,謫徙民得依佗以長子孫?!痹倏词嗄旰?,西漢高祖劉邦十一年(前196),大夫陸賈前來南越國勸趙佗歸服漢朝,說:“今王眾不過數十萬(今譯:今天大王您統(tǒng)治的人口不過數十萬),皆蠻夷,崎嶇山海間,譬若漢一郡,王何乃比于漢!”這顯然是只說了當時的土著人數。因為秦時南征之軍隊人數,加上隨后五十萬徒戍人數,再加“予女無夫家者萬五千人”,粗略算來也有六七十萬,再經數十年繁衍,忌止“數十萬”。

由此大致可以肯定,當時番禺故城區(qū)域人口不是不會超過15723這個平均數,而是應當超過15723這個平均數,至于超過多少,無法估算。

東漢時,嶺南較為安定,處于休養(yǎng)生息的環(huán)境中,為社會發(fā)展提供了一個良好的條件,經濟上獲得較大的進步,人口亦有了明顯增加。據《后漢書·郡國志》載,永和五年(公元140年。《后漢書·郡國志》所載戶口數斷限于是年),當時南海郡轄番禺、龍川、博羅、中宿(今清遠)、四會、增城、揭陽七縣,范圍約當西漢時南海郡,面積為96 230平方公里,有71477戶,250282人。(原文:“南??ぁN涞壑?。雒陽南七千一百里。七城。戶七萬一千四百七十七,口二十五萬二百八十二。番禺、博羅、中宿、龍川、四會、揭陽、增城,有勞領山?!蔽闹兴^“七城”,即七縣)(注:元大德《南海志》與清雍正九年《廣東通志》所載后漢戶口數均轉抄于此。)人口密度為每平方公里2.6人。按7縣平均計,每縣平均戶數10211戶,每戶平均3.5人。即每縣有人口35738人。相比西漢元始二年(公元2年)的統(tǒng)計數,南海郡戶數增加三倍多,人口數增加了不足三倍,轄縣多了增城一縣。

番禺縣為郡、縣同治之縣,人口較他縣稠密,故必超過平均數,即超過35738人,但番禺縣境甚大,人口分布各地,那在今越秀地域的舊番禺城(趙佗故城)的人口就肯定達不到30000這個數。否則其他地方豈不幾近荒無人煙?

過了44年,即東漢末期的光和七年(184),“黃巾起義”爆發(fā),不少中原士人南逃以避戰(zhàn)禍,史載有百余家逃入交趾,這百余家是當時有名望的家族,平民百姓逃入嶺南的當然也不在少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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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江

東漢末年,今越秀地域(趙佗故城連同城周一帶區(qū)域)的人口有所增加是可以肯定的,可惜缺乏統(tǒng)計資料,無法確定具體數目;按理推算,當有三萬以上人口。其主要理據是:

一,全國著名商埠,長期的貿易商都,社會一直相對穩(wěn)定。

二,歷來為人口集中地區(qū)。

三,步騭在此重建番禺城(步騭城)并把州治遷此,隨后又把郡治、縣治遷回此城,若無相當人口,想必不會這樣做。

四,經學家虞翻隨后被流放此地,在城西北二里郊外的今光孝寺地安居講學,“門徒常數百人”。那時廣州地處南疆,非常閉塞,甚少讀書人,卻有數百人跑到距州城二里地的郊外來跟他學經。就以百分之一來算,今越秀地域(步騭城城區(qū)內外)亦應有數萬人口了。

 

(圖片來自網絡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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