廣州人怎樣食與飲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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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 ? ? 誰都知道,吃是廣州人的頭等大事,“食得系福”,“辛苦揾嚟自在食”,辛辛苦苦掙錢,就是為了吃得快活,哪怕是布衣疏食,一簞一瓢,也決不馬虎??鬃犹岢鍪皇?,追求“食不厭精,膾不厭細”的境界,對中國的飲食文化,影響很大。而廣州人則把孔子的美食觀,發(fā)揮到了極致。
? ? ? 粵菜最大的特點,就是用料五花八門,無所不包,飛潛動植皆可口,蛇蟲鼠鱉任烹調(diào)。南宋人周去非說:廣州人“不問鳥獸蟲蛇,無不食之”。明代的《五雜俎》說得更具體:“南人口食,可謂不擇之甚。嶺南蟻卵、蚺蛇,皆為珍膳,水鴨、蝦蟆,其實一類……又有泥筍者,全類蚯蚓。擴而充之,天下殆無不可食之物?!?/span>
? ? ? ?唐代天下承平,廣州人追求飲食的熱忱,越發(fā)顯露出來了。對廣州女子來說,學廚藝比學女紅更重要,會做菜就是“大好女”。唐人房千里說:“嶺南無問貧富之家,教女不以針縷紡織為功,但躬庖廚勤刀機而已。善醯醢菹者,得為大好女矣?!蹦芊衽氲靡皇趾貌耍踔脸蔀榧夼臈l件之一。媒人上門時,女方家長可以坦承自家女兒不會針黹,但廚藝卻是必不可少的。他們理直氣壯地說:“我女裁袍補襖,即灼然不會;若修治水蛇、黃鱔,則一條必勝一條矣?!边@種自我介紹,嚇壞了北方人。
? ? ? ?唐代有一本《南楚新聞》的書,繪形繪色地描寫南方人烹煮青蛙的幾種方法:第一種,“先于釜中置水,次下小芋烹之。候湯沸如魚眼,即下其蛙,乃一一捧芋而熟,如此呼為‘抱芋羹’”。另一種,“又或先于湯內(nèi)安筍笴,后投蛙,乃進于筵上,皆執(zhí)筍笴,瞪目張眼,而座客戲之曰:‘賣燈心者。’”還有一種,“又云疥皮者最佳,擲于沸湯,即躍出,其皮自脫矣。皮既脫,乃可修饌”。作者嘖嘖稱道:“其味絕珍。”但北方人看了,也會嘔吐一地。
? ? ? ?廣州人也迷上了飲茶。以茶待客,成為一種風尚,廣州有句老話:“茶骨戙戙企,今日有客來?!?有“茶仙”“茶圣”之稱的陸羽,在《茶經(jīng)》中,對嶺南茶也有不錯的評價:“茶者,南方之嘉木也?!碑a(chǎn)自廣東韶州、廣西象州的茶葉,“往往得之,其味極佳”。水要好,山水上,江水次,井水下。煮茶的器皿也要好,切忌用新鐵,鐵腥一入,香味頓失。懂茶之人,要經(jīng)過非常繁復、細致的工序,才煮出一壺好茶。唐代廣州人煮茶,有時會放點姜,甚至放點鹽,這種奇怪的口味,在后人看來,不可思議。
? ? ? ?廣州人也特別喜歡飲酒,且飲酒的歷史很長。唐代諸項專賣收入中,鹽居首位,酒類次之,但廣州似乎沒有實行。路邊的酒鋪,密密地排列,每天從開門到打烊,酒客滿座,沒人見過酒鋪門庭冷清的時候,因為它從不冷清。劉恂在《嶺南錄異》一書中慨嘆:“大抵廣州人多好酒?!?/span>
? ? ? ?酒鋪有個怪現(xiàn)象,就是允許顧客蹭酒飲。每次開一壇新酒前,都會在封泥上鉆了一個孔,插入蘆管,讓顧客免費啜兩口試味,稱為“滴淋”。很多兜里沒錢的酒鬼,眼巴巴就等這個機會,使盡丹田之氣,長啜兩口免費酒,試完這家試那家。酒鋪全是女人當家,也不以為意,一笑置之,反正酒是便宜貨。劉恂說:“不持一錢,來去嘗酒致醉者,當壚嫗但笑弄而已。”直把人們灌得暈暈乎乎,樂樂酡酡,當街當巷?白鶴。每天夜市散后,總有二三十個男女,爛醉如泥,癱在街上。?
愛打扮的廣州人
? ? ? ?唐代廣州人的生活,出現(xiàn)了許多變化。
? ? ? ?衣著的變化最明顯。由于絲織業(yè)的興旺,作坊遍布全國城鄉(xiāng),詩人李白用“繰絲鳴機杼,百里聲相聞”來形容。河北綾羅江南紗,品種數(shù)不勝數(shù),紋樣也五花八門,有雁銜綬帶、鵲銜瑞草、盤龍、對鳳、麒麟、仙鶴、芝草、葡萄等。絲綢是最流行的高級衣服面料之一。廣州五方雜處,匯集了世界各地與內(nèi)地各省的商人,他們的服飾,對廣州人產(chǎn)生了很大的影響,出現(xiàn)了許多新奇美妙的冠服。
? ? ? ?男子穿幞頭袍衫,有時在幞頭里面加一個“巾子”作為裝飾。官員穿圓領窄袖袍衫,還時興把袍子外面一層襟松開,讓它自然垂下,這樣才夠瀟灑。有一種時髦的穿衣法,是在長袖衫襦外面,再套一件袖僅及肘的“半臂”衫,內(nèi)長外短,使衣服的層次感,更加鮮明。但招來某些古板的人嗤之以鼻,認為半臂衫過于“輕佻”。
? ? ? ?有一位大食商人,在廣州拜會官員,透過官員的絲綢衣服,看見他胸口上的黑痣。商人十分詫異,以為是自己眼花了,目不轉睛看了半天。官員問他干嗎老盯著自己的胸口。商人疑惑地說:“我奇怪你胸口的痣,為什么可以透過兩重衣服顯露出來呢?”官員大笑,拉起衣袖給商人看,他不是穿了兩層絲綢衣服,而是五層!中國絲綢舉之若無,輕若煙霧,令外商驚為神物。
? ? ? ?女子的服飾更是萬紫千紅,官宦人家的婦女,生活在香閨繡閣之內(nèi),身穿錦繡長裙,胸前束錦帶,寬大的下擺托在地上,上身不穿內(nèi)衣,而代之以薄薄的紗衣,顯得風情萬種,讓詩人們留下了許多香艷的詩句,如“慣束羅衫半露胸”,“粉胸半掩疑暗雪”,“坐時衣帶縈纖草,行即裙裾掃落梅”。
? ? ? ?1957年在廣州皇帝崗的一座唐代木槨墓里,出土了十幾件精美的鎏金銀質頭飾,制作十分精巧,其中有一支花鳥釵,頭部分成兩葉,飾以花草圖案,一側有兩只鴿子相對嬉戲,形態(tài)栩栩如生。還有以花穗、纏枝卷葉花紋和玉蜀黍狀花紋為飾的花釵。1987年在黃埔區(qū)夏園鄉(xiāng)出土的鎏金魚形銀簪,魚嘴咬著一圓環(huán),腹部有清晰的魚鱗紋,背鰭呈鋸齒形,尾聲鰭散開為扇形,線條流暢,造型別致。當時婦女頭上的金釵花鈿、翠繞珠圍,是身份地位的象征。
? ? ? 不過,住在城墻腳一椽板屋里的貧民,則依舊是黃冠草履、布裙荊釵。平頭百姓的衣服多用土布縫制,稱為“卉服”。唐末任廣州司馬的劉恂,在《嶺南錄異》一書中,把“卉服”作為一異,記錄下來。據(jù)他觀察,卉服的布料是用南方的草木纖維織成的,常見有勾芒布、紅蕉布、桐花布、瓊枝布、婆羅布等,還有一種古貝木纖維布,顏色以紫白二色為主,也有雜色相間。“蠻女喜織之,文最繁縟。”她們拿到市場上擺賣,價錢也不便宜。詩人劉禹錫的詩:“蠻語鉤輈音,蠻衣斑爛布。”說的就是這種土布。
? ? ? ?有錢的廣州人家,出門時帶個皮膚黝黑、短小精悍的“昆侖奴”在后面,是件很炫耀的事情。昆侖奴大都是從阿拉伯或東南亞買回來的。宋人朱彧在《萍洲可談》中寫道,唐、宋時“廣州富人多蓄鬼奴”。昆侖奴對主人忠心耿耿,為了主人哪怕流血五步,也不會眨一下眼。他們的裝束打扮,也別具一格,走到哪里都特別搶眼。張籍用一首詩來描述:“金環(huán)欲落曾穿耳,螺髻長卷不裹頭。自愛肌膚黑如漆,行時半脫木綿裘?!?/span>
?本文摘自我的新作《廣州傳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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